從記事起,池俊業就知道自己是抱養的。“我是被拐的還是被父母拋棄的?”這個疑惑在他心里埋藏了許多年。直到志愿者們在抖音上為他開展了一場尋親接力,他才終于找到親生父母,得知真相。三十五年前,人販子把小池的父親打得頭破血流,搶走了小池,父親遍尋未果,為此還離了婚。如今,小池也已為人父,終于和身世和解。
以下是他的自述:
“我不是父母親生的。”從小時候記事起,這個想法就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。
我叫池俊業,今年36歲,是福建龍巖人。“我是抱養的”這件事,是村里公開的秘密,但在家里卻是“房間里的大象”。從小,村里比我年長的孩子總會拿這件事逗我,村里的老人也會對我提及只言片語。但直到我長大后,父母才偶爾在閑聊時對我提起我的身世,只說我是“被人賣過來的”。
而賣我的人,很可能是我的親生父母。
我到底是誰?
我是家里的第五個孩子。在我之前,我的養父母生了四個女兒。據養父說,我到家的時候剛會走路,是1989年的六月初九,所以報戶口時就報大了兩歲,登記為1987年6月9日。因為年紀小,我對親生父母完全沒有記憶,養父母家就是我的家,我到養父母家的日子也就成了我的“生日”。
我小時候和侄子在一起。
在我之后,養父母家又有了兩個小孩,一個妹妹,還有一個最小的弟弟。從小,養父母待我與其他兄弟姐妹并無二別,吃穿用度都一視同仁,不會區別對待或苛待我。但自從知道了自己是被收養的之后,我總是會想:“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?我到底是誰?”
二十多歲進入社會之后,這個想法也越來越強烈,但我也一直猶豫著沒有付諸行動。2016年,我準備登記結婚,婚前體檢的結果,成為了我邁出尋親第一步的轉折點。
在體檢中,我意外地發現自己患有地中海貧血。這是一種遺傳病,在福建并不常見,更常見于廣西和云貴那一帶。結婚后,我主動跟養父母問起了這件事,他們才告訴我,我應該是從被人從廣西帶過來賣給他們的,賣我的人自稱是我的親生父親。
到底是誰賣了我?是我的親生父母嗎?又是為什么呢?如果是他們賣的,為什么后來又回來找我?如果不是他們,那又是誰賣了我呢?
這一連串的問題,我全都無從回答。當時,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,就是要找到親生父母,看看他們到底是誰。特別是當我成為父親之后,每當懷抱兒子,我的心里總是會翻涌出懷疑——作為父母,怎么會舍得賣掉自己的孩子?
一波三折尋親路
有了尋親的想法后,我最早還是想從養父母這里入手。
我問養父,有沒有辦法能聯系到我的生父?他說,帶我過來的人年紀很大,估計已經去世了,現在也問不到。
第一個線索就這樣被擱置了,一擱就是好幾年。這期間,我尋親的想法并沒有斷,妻子和孩子都知道我的心思,他們也很支持我,但是從何尋起呢?
這些年,我一直在關注電視和網絡上的尋親渠道,看過“寶貝回家”的電視直播,也在短視頻平臺上刷到過尋親成功的視頻。但我總覺得網絡尋親就像大海撈針,一直沒付諸行動。
直到2023年,一個朋友告訴我,身邊有人在網上找到了兒子,我才決定試試網絡尋親。
2023年10月,我采血入庫,正式開始了我的網絡尋親之旅。
那年10月,我在“寶貝回家”網站登記了尋親信息,并在志愿者的幫助下做了可用于確認親子關系的DNA檢測,把結果錄入數據庫,與其他尋親者進行配對,但遲遲沒有消息。這意味著,我的親人并不在數據庫里。
又過了幾個月,我原本黯淡的尋親路又突然有了轉機。一直在幫我的抖音尋人志愿者“漂泊”告訴我,通過祖籍分析,推斷我可能出生在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靖西市祿峒鎮,疑似姓“岑”。
循著這條線索,志愿者們在抖音上為我開展了一場尋親接力,一切都被按下了加速鍵,我離家越來越近了。
2024年4月,廣西的志愿者幫我在抖音上按地理位置定向發布尋親視頻,很快就有了線索。
志愿者視角:周周樂
我叫“周周樂”,一直在跟進小池的案例。分析出他的祖籍后,“漂泊”求助了在廣西的志愿者“余生”,請“余生”幫忙在抖音擴散尋親信息。視頻發布后,被很多廣西百色的網友看到,有不少人提供線索。
4月28日,一位名叫“似我非我”的抖音網友給我們提供線索,說自己身邊村子里有符合情況的家庭,我立即聯系跟進。因為小池的疑似親生父母已各自重組家庭,一開始,“似我非我”有所遲疑,但最終還是給我們提供了疑似母親的聯系方式,我們的志愿者也開始協調她采血入庫。
但疑似父親的線索卻又斷了。“似我非我”僅提供了他的地址,沒有聯系方式。連續幾天,我在抖音不斷刷視頻,在定位過這個地址周邊地點的視頻下留言,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線索,但都沒有下文。
這時,一位名叫“一筆勾銷”的抖音網友前來聯系。她刷到了“余生”的視頻,自稱是小池同父異母的妹妹。2024年7月9日,我們收到了好消息,小池和父親的DNA比對成功。
小池和父親見面認親,我們志愿者也全程在現場見證。
我做志愿者近十年,參與協調的尋親案例有幾百起,成功的幾率只有3%左右。抖音尋人上線后,尋親志愿者們開始利用它龐大的用戶體量和精準投送功能,幫尋親人定向推送尋親訊息,大大提高了尋親的成功率。小池的成功就是最好的印證。
三個人都失去了家
我做了DNA檢測入庫之后,也有過幾個疑似的配對,但最終都沒成功。所以,當志愿者建議通過抖音尋親時,我也沒有讓自己抱太大期望。但我還是常常關注著“余生”的抖音視頻,在他的粉絲群和視頻下的留言里找可能的線索。
聽到我和父親DNA比對成功的消息時,我心里就像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。三十五年過去了,我終于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。
聽到DNA比對成功的消息,我心里萬分高興,但也免不了緊張。
在志愿者的協調下,我決定去深圳先和父親見面。出發前,我激動地連續幾天沒睡著。7月14日,我站在深圳光明區父親打工的地方和他見了面。第一眼,我就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我們倆的相似之處。他緊緊地摟住我的肩膀,我也握住他的手,心里除了高興,也萬分慌張。
至此,我也不得不面對那個曾經令我忐忑的真相——
父親告訴我,我是他去福建龍巖打工的時候被人偷走的。他們在路上盯上了我,把父親打得頭破血流,暈了過去,趁機抱走了我。我當時兩歲左右,剛會走路。父親在福建找了我四年,但是因為我被賣到了另外一個縣,他最終無功而返。
第二天,我和父親又去了東莞和母親見面。我被拐后,母親責怪父親,和他離了婚,至今對父親還心存怨念。這樣的真相解開了我的心結,也讓我心碎。原來,不僅是我失去了父母和家,父親和母親也因為丟了我而失去了原本的家。
我和母親,同母異父的弟弟在東莞見面。
匆匆一面后,我又回到了福建,回到了妻兒身邊。他們和我的養父母通過抖音直播見證了我和父母相認,都很為我高興。我平時工作忙,過年也還是回福建老家,和親生父母除了在視頻里聯系,還沒再見過面。
我和親生父母、及父母兩邊的家人在一起。
以后有時間,我還是希望能和他們再多見面,也讓妻子和兒子見到他們。雖然我花了三十五年才找到他們,如今也相隔千里,但我們血脈相連,還是一家人。
責任編輯:易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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